警惕职业院校片面追求“升学率”
■本报记者 王强 蔡继乐 倪秀 实习生 豆俊杰 7月2日发自天津
7月2日，天津，全国职业院校技能大赛现场。
“获得大赛三等奖以上，就可以免试读本科，这对我来说最有吸引力。”楼宇自动化系统安装与调试项目比赛刚结束，来自黑龙江黑鸭山的一名参赛学生在接受中国教育报记者采访时说。
以前，高职的学生要想读本科很难，很多地方将高职毕业生的升学比例控制在5%以内。但是，近年来这一政策逐渐放宽。参加职教技能大赛获得升学机会就是升学通道之一，此外，还有“3+2”中高职衔接、“3+4”中职与本科衔接等，使更多职教生的“大学梦”变得触手可及，很多学校的升学比例大幅提高，从10%到20%不等，一些中职学校学生的升学率达到40%。一些学校甚至拿高升学率作为招生宣传的重点内容。
对此，一些专家和部分一线职校的校长、教师表示担忧：职业院校如果过分强调升学，与产业脱节，学生就失去了就业竞争的优势，与职业教育初衷背道而驰。
多地职业院校开设升学班
16岁的天津女孩宁静在天津仪表无线电工业学校读电子技术应用专业，尽管才读一年级，但她已为自己确定了3年以后的发展道路——继续深造。
“职教生不只有就业这条出路，我很向往大学生活，毕竟高学历就业更广，父母也觉得更体面。”宁静说，“现在有了好的政策，我可以直接上大专，以后还可以读本科，读硕士，多好。”
中国教育报记者了解到，天津仪表无线电工业学校每年有约1000名毕业生，他们毕业时可以通过学校的升学试点新政选择升学，也可以选择就业。据该校副校长张丹阳介绍，从这几年毕业生的选择情况看，最终选择升学的学生达三分之二甚至四分之三以上，只有少数学生选择就业。
与天津仪表无线电工业学校情况类似，记者采访发现，很多职业院校学校的升学率都很可观。
武汉市第一职业教育中心2014年全校363名学生参加高考，140人达到本科录取线，专科上线率99.4%，另有91人因在各级各类职业技能大赛中获奖，通过高职院校的单独招生“绿色通道”，不需经过高考，直接被高校录取。
为了让更多的中职学生进入高职院校，今年起，西安职业中专在学生读三年级时将班级分为普通班和升学班。升学班主要强化学生的文化课和专业技能。
升学班不是西安职业中专的首创。目前，成都、武汉、长沙、青岛等多地的职业院校都设有类似班级。青岛电子学校升学班的本科升学率达到50%至60%，大专升学率达100%。
由于升学率有保障，有些地方的升学班在当地火得“一塌糊涂”，录取分数线甚至比普通高中的录取分数线还要高。
多数职校学生不愿只当“打工仔”
“去年我们学校本科上线人数占全省参考中职生的7.8%，前年最高占8.3%。”提起学校的升学率，四川宜宾柳嘉职中校长刘昌法很自豪。他表示，中职学生进入高职院校后，如果学业优秀，读到第二年可以参加本科院校的专升本考试，直至本科毕业考研究生，学校一直坚持“升学是为了更好就业”。
“社会比较看中学历的含金量，一些企业也是非本科生不要，如何扩展我们学生的就业渠道?”刘昌法说，大部分职校生出去就业，往往被当成最低层次的技工。而更多职校生不愿只当一名“打工仔”。
四川遂宁安居职业高级中学校长向导告诉记者，今年学校升学班80%的学生参加了高职对口单招报名。从2013年起，学生对高职对口单招的接受度明显提高，报考的几乎都能上线。
据向导调查，学校60%的学生都不愿意毕业后直接就业。过去的就业班，强调的是凭技术赚钱。而学校从企业方了解到，企业对产业工人的素质要求不断提高，不仅看重技能，还要考察学生的人文素质和道德品质，“要促进职校生的可持续发展，就要加强他们的综合素质培养”。
“接下来，我们会鼓励就业班的学生升学，特别是一些参加过技能比赛的学生，希望他们通过进一步学习成为技师，而不只是简单的匠人。”向导说，“以后我们会以升学班为主，以就业班为辅，两种班可以互通，让学生的选择更灵活。”
职校过度追求升学率倾向须警惕
不可否认，中职衔接高职、试办本科的政策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职业教育原来的上升通道封闭的状态。
但对于一些学校过度追求高升学率，青岛电子学校校长崔西展显得比较谨慎：“我们要警惕职业学校的过度升学倾向，国家打破职教的‘天花板’，走双轨制是正确的。但在职教的转型中，学校也要把握好。升学教育不能被狂热追逐，不是每个学生都适合升学。”
崔西展给记者讲了一个故事，去年该校引进了一个与加拿大合作的专业项目，对方学校的一位教师是美国总统奥巴马、英国女王伊丽莎白等国家领导人以及全球72家大公司的高级顾问。但令其感到惊讶的是，对方并没有多么牛气的博士头衔，而且很坦然地告诉大家，“我只是一所普通职校毕业的，是从基层一步步成长起来的普通工人”。
在安徽职业技术学院院长李雪看来，为职业院校学生拓宽升学渠道，家长、学生都很欢迎，学校的“就业质量”在纸面上也会“很好看”，但职业教育的“职业本性”不能丢。
四川乐山一职中副校长罗杰也认为：“不要盲目把职教转化为升学教育，都往高学历走。”他表示，职高需要上升空间，培养高层次的技能人才，但也需要分流。实施“文化素质+职业技能”高考，要取决于高校的真正转型。“如果转型后的技术型应用高校仍以学术、理论来培养学生，那中职学生升上去就没有意义了。”
上海市教科院副院长胡卫认为，过于强调职业教育系统内部的衔接与贯通，过分拔高职业教育学历，可能会导致职业学校成为类似普通学校一样的升学教育，从而削弱技能型人才培养质量，失去职业学校的办学特色，“这与现代职教体系建设的本意南辕北辙”。
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也建议，中职学校应该以就业为导向，根据社会和受教育者的需求，建设师资队伍、完善专业课程设置，探索适合本校的人才培养方式。如此，中职教育在未来发展中，才能为学生提供多元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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